能不憶江南——探訪五千年前的渚上家鄉(xiāng) |真美良渚32期

良渚文化遺址,周邊有廣袤山地平原水網(wǎng),蘊藏著取之不盡的資源。在這樣得天獨厚的環(huán)境中,良渚不僅孕育出了長江下游濕地稻作農(nóng)業(yè)文明,同時是長江下游湖網(wǎng)水路“魚米之鄉(xiāng)”這種濕地文化景觀的源頭。而自然資源、景觀與良渚先民日常生活的關(guān)聯(lián),也反映在良渚文化的物質(zhì)遺存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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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蠶桑絲織文化源遠流長,豐子愷先生在他的散文《辭緣緣堂》中寫到“因為這是我鄉(xiāng)一帶特有的產(chǎn)物;而在石門灣尤為普遍。除了城市人不勞而獲以外,鄉(xiāng)村人家,無論貧富,春天都養(yǎng)蠶,稱為‘看寶寶’。他們的食仰給于田地,衣仰給于寶寶。所以絲綿在我鄉(xiāng)是極普通的衣料。古人要五十歲才得衣帛;我們的鄉(xiāng)人無論老少都穿絲綿?!?/p>

即便良渚先民與我們相隔數(shù)千年,一片織物、幾個紡輪也能引著今人開啟追尋往昔的旅途。古今雖有不同,可總有些東西長長久久地留了下來,江南似乎還是那個江南。

圖一 絹片,錢山漾遺址出土——這是一片蠶絲織物殘片,平紋組織,密度為每時120根,經(jīng)緯線粗細相仿。出土?xí)r保存在一壓扁的竹筐中。

圖二 陶紡輪,卞家山遺址出土——陶紡輪是早期的捻線工具,在中間小孔中插入兩端削尖的直桿就成為紡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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稻作農(nóng)業(yè)發(fā)端于長江下游。提起江南,稻田永遠是繞不開的主題之一。茅盾曾經(jīng)回憶:“童年時代,一年有一度,我可以到鄉(xiāng)下去一趟:這就是清明上墳。老實說,我那時并不喜歡鄉(xiāng)下:我覺得鄉(xiāng)下所有的,鎮(zhèn)上都有,——鎮(zhèn)上市街之外就有稻田和桑地,有河有塘。”

圖三 雙鼻壺,董家橋遺址出土——這件雙鼻壺用寥寥幾筆刻劃出了形象的植物造型。

豐子愷在戰(zhàn)亂年代流亡多年后,“方始知道故鄉(xiāng)的天時之勝。在這樣的天時之下,我們郊外的大平原中沒有一塊荒地,全是作物。稻麥之外,四時蔬果不絕,風(fēng)味各殊。嘗到一物的滋味,可以聯(lián)想一季的風(fēng)光,可以夢見往昔的情景?!?/p>

江南風(fēng)光總是離不開田間景象,碧綠的稻田菜畦,充滿生氣的水塘河道,總是縈繞在人們心頭。我們雖不能回到過去,親眼見證先民的餐食,卻可從良渚遺物中窺探一二。

圖四 石犁,余杭石鴿出土——這件石犁呈銳角三角形狀,兩腰開刃,后端弧凸,中鉆二孔,用來安裝和固定。這件石犁應(yīng)該也有木質(zhì)犁床。石犁的使用說明當時已經(jīng)進入了犁耕階段,不但提高了勞動生產(chǎn)率,也提高了翻地的質(zhì)量,大幅度提高了農(nóng)作物的產(chǎn)量。

圖五 組合式分體石犁,莊橋墳遺址出土——莊橋墳遺址出土的這件木質(zhì)犁底的組裝式分體石犁是目前發(fā)現(xiàn)的最早的帶犁床的石犁。

圖六 石鐮,莊橋墳遺址出土

圖七 石刀,平丘墩遺址出土——這件石刀曾經(jīng)被稱為“耘田器”,關(guān)于其用途有多種觀點。有的學(xué)者認為是加工動物皮毛的工具,有的認為是收割工具等。在良渚古城遺址出土的石器中,常見鉞、有段石錛、帶柄刀、多孔刀、耘田器、鋤、鏟、鐮,其中多半都是農(nóng)具。

圖八 有段石錛,杭州余杭區(qū)長命三家村出土

圖九 殘?zhí)掌?,卞家山遺址出土——卞家山遺址出土的兩件陶器殘片上均刻劃了一種叉形器,無疑是一種工具。

圖一〇 陶罐殘片,卞家山遺址出土

除了水稻,周作人在《吃魚》中還說:“生長在江浙的人說起魚來,大概總覺得一種愛好?!必S子愷在《憶兒時》中提及三件不能忘卻的事,第三件便“是與隔壁豆腐店里的王囝囝的交游,而這交游的中心,在于釣魚?!彼貞浀溃拔覛g喜釣魚……釣來的魚,不僅夠自己下晚飯,還可送給店里人吃,或給貓吃。我記得這時候我的熱心釣魚,不僅出于游戲欲,又有幾分功利的興味在內(nèi)。”

圖一一 陶網(wǎng)墜,良渚文化遺址——良渚文化遺址中常有陶、石質(zhì)網(wǎng)墜出土,江蘇吳江龍南遺址就曾出土近百件陶網(wǎng)墜,說明當時的人已經(jīng)普遍使用漁網(wǎng)捕魚。

圖一二 玉魚,反山墓地M22出土

圖一三 魚鰭形足鼎,良渚文化遺址——這件陶鼎有三個魚鰭形扁足,足表面還刻有象征鰭骨的線紋。這種魚鰭形足造型的陶鼎是良渚文化特有的器形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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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有勝景。吳均的《與朱元思書》,中對自富陽桐廬的自然風(fēng)光的描寫,頗能反映出江南自然風(fēng)光的秀美:

自富陽至桐廬,一百許里,奇山異水,天下獨絕。水皆縹碧,千丈見底;游魚細石,直視無礙……泉水激石,泠泠作響;好鳥相鳴,嚶嚶成韻。蟬則千轉(zhuǎn)不窮,猿則百叫無絕。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,經(jīng)綸世務(wù)者窺谷忘反。

對江南風(fēng)光的著迷與綺思,早就被居于其中的良渚先民表達出來。在玉器、陶器和其他種種物質(zhì)資料中,寫實、寫意的鳥獸蟲魚是他們獨特的藝術(shù)創(chuàng)造,直至今日仍引人遐想。

圖一四 玉鳥,瑤山墓地M2出土

圖一五 瑤山墓地M2出土玉鳥細部圖——這件玉鳥呈青色,鳥首喙部前伸尖突,陰線刻劃與獸面紋結(jié)構(gòu)完全一致的鼻端紋樣,再括以倒蒜頭形刻紋,以示嘴巴部位。鳥首后部陰線刻劃重圈雙眼,有尖喙狀眼角,與崧澤文化晚期陶器上的圓和弧邊三角組合紋樣可資比較;兩翼和尾部舒展,是一副飛翔俯沖的寫照。

圖一六 玉鳥,反山遺址出土——這件玉鳥形態(tài)平展,尖喙短尾,兩翼外張,作振翅奮飛狀。

圖一七 玉鳥,新地里遺址出土

圖一八 鳥紋陶豆,美人地遺址出土

圖一九 鳥紋陶豆,卞家山遺址出土——豆盤底部刻有多鳥頭紋飾,紋飾線條流暢,細密精致。

圖二〇 貓頭鷹形器蓋,卞家山遺址出土——器蓋上貼塑的眼、喙部分不僅是對貓頭鷹形象的模仿或裝飾,突出的“鳥喙”亦可順勢作為把手。

圖二一 刻劃龜紋殘?zhí)掌?,卞家山遺址出土

圖二二 玉龜,反山墓地M17出土——玉龜在良渚文化中則非常少見,考古出土迄今僅見二例,反山17號墓出土的玉龜頭頸前伸,四爪作爬行狀,龜背弧形拱起,尾巴和龜甲紋路被省略,玉龜腹甲處有一對隧孔,可能是作穿繩用。

圖二三 鱷魚紋刻紋陶片,葡萄畈遺址出土——陶片上鱷魚的形象清晰可辨,制作者并沒有用寫實的手法進行創(chuàng)作,吻部是從側(cè)視的角度、身體和眼睛是從俯視的角度、四肢和尾巴則是用正視角度。這樣的創(chuàng)作方法讓整只鱷魚看起來有著難以言喻的怪異又帶著一絲妙趣。

圖二四 鳥首蛇身紋刻紋陶片,卞家山遺址出土——“鳥首蛇身組合圖案”是在良渚文化區(qū)域內(nèi)的出土陶器上最常見的主題紋樣之一。

圖二五 寬把杯,綽墩遺址出土

圖二六 卞家山遺址出土雙鼻壺刻劃紋飾線圖

二七 陶罐,澄湖遺址采集

圖二八 澄湖遺址采集陶罐刻劃紋飾線圖——這件陶罐上有著精美的刻劃紋飾,與動物形象相關(guān),符號排列疏密合理,線條流暢。

江南水鄉(xiāng)民居別具一格,最大特點就是融入環(huán)境。沿河而居,石板路,白粉墻,門前街市生意鬧,屋后河埠好停船,這是江南枕水人家的真實寫照。豐子愷毫不吝嗇夸贊自己的故鄉(xiāng),“江南佳麗地,塘棲水鄉(xiāng)是代表之一。”

圖二九 陶屋模型殘件,卞家山遺址出土——這件紅陶房屋模型僅存屋頂部分,四阿突脊出檐,四坡皆有氣窗,坡面劃紋表示草編。有關(guān)良渚文化房屋的考古材料極少,這件模型為良渚文化的房屋構(gòu)造提供了參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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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是最具江南水鄉(xiāng)特色的交通工具。豐子愷眷戀故鄉(xiāng)環(huán)境,非常偏愛坐船出行。 他在《辭緣緣堂》中寫道: “無數(shù)朱漆欄桿玻璃窗的客船,麇集在這灣里,等候你去雇。”在他眼中,客船勝過其他交通方式百倍。他說“我們不需要用腳走路。下鄉(xiāng),出市,送客,歸寧,求神,拜佛,即使三五里的距離,也樂得坐船……決不要用腳走路……倘使你‘走’到了城里,旁人都得驚訝,家人將怕你傷筋,你自己也要覺得吃力。唉! 我的故鄉(xiāng)真是安樂之鄉(xiāng)!”

圖三〇 木槳,圩墩遺址出土——圩墩遺址出土的木槳向我們揭示了當時人們的水陸交通方式。船的使用不僅打破了地理阻隔,使地區(qū)間交流更加頻繁,信息交互渠道更加暢通,還使他們可以更有效地采集、使用自然資源,擴充了良渚先民食譜。

天堂勝景,世外桃源;

魚米鄉(xiāng),佳麗地;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

遍地綺羅,盈耳絲竹。

今天的江南如是,五千年前的良渚亦如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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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(nèi)容支持/良渚文化

編輯/一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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