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面走讀甲午威海古戰(zhàn)場,深度認知劉公島歷史地位

甲午戰(zhàn)爭是中華民族近代史的重大節(jié)點。這場來自日本的入侵,打斷了中華民族三十多年的近代化探索,掐滅了古老中國近代化轉(zhuǎn)型的希望,把中華民族推入了長達半個多世紀的災難深淵,其負面影響延續(xù)至今。

北洋海軍是古老中國近代化探索轉(zhuǎn)型的最大成果,劉公島卻見證了它的覆滅消亡。從這個意義上說,劉公島是近代中國國運的見證之地,是中華民族歷史波折的地理樞紐,更是中華民族的警醒之島,是具有足夠分量的愛國主義教育、黨性教育的雙重基地。

為警鐘長鳴,銘記歷史,膠東(威海)黨性教育基地劉公島教學管理辦公室工作人員自我加壓,創(chuàng)新思路和方法,把業(yè)務學習的課堂拉到甲午威海古戰(zhàn)場上,開啟“全面走讀甲午威海古戰(zhàn)場,深度認知劉公島歷史地位”的系列研修之旅。

活動邀請甲午戰(zhàn)爭歷史研究者高洪超老師同行并實地講解,基本方法是攜帶老照片、地圖、幻燈片等資料,雙腳站到當年的戰(zhàn)場上甚至是當年日軍相機的機位上,原角度新觀察再加現(xiàn)場討論,突破歷史認知的抽象,提高學習效果。

這一自發(fā)、志愿的工作研修主旨明確,那就是,幫助大家獲得甲午威海之戰(zhàn)的全面空間地理感覺,豐富大家的專業(yè)素養(yǎng)和積累,深刻而形象地把握劉公島在甲午戰(zhàn)局中的位置,為“站在為中華民族永鑄憂患意識的高度,用歷史眼光、現(xiàn)代思維放大劉公島的歷史文化資源優(yōu)勢和綜合教育優(yōu)勢”而準備寬厚的認知、思考背景,當好中華民族警醒之島的敲鐘人。

大家研修的第一站,選擇了偏僻的遠遙墩。

眺望遠遙墩 時間:2011年5月21日上午11時 地點:威海高技區(qū)西欽村北遙了墩(東南向西北 高洪超 攝)

甲午年威海西,遠遙墩還有炮臺

3月24日,星期日。西南風吹,陽光和煦,乍暖還寒。當天上午九時前后,大家從不同的地點向?qū)O家疃街道辦事處遠遙社區(qū)方向進發(fā)。

遠遙一帶與威海主城區(qū)一山之隔,集合的地方,大家竟不熟悉,借助導航,車還是走過了,一直開到了韓亞國際高爾夫球場的大門口,最后又調(diào)頭才找到了會合地點。

遠遙墩是一座海拔205.8米的石山,位于環(huán)翠區(qū)遠遙社區(qū)西,緊靠環(huán)海路,東西北三面環(huán)海且陡峭,南向陸地而相對平緩。因為孤峙一隅,臨海聳立,視野高敞遼闊,地理形勢險要。

甲午戰(zhàn)爭時期,它是一座臨時炮臺,而且有三型共5門炮。

明朝煙墩—清末臨時炮臺

遠遙墩是中國海防史的縮影

大家系列研修自學的第一站選在遠遙墩,不是隨意的,而是因為它的分量足夠。

甲午戰(zhàn)爭時期的遠遙墩臨時炮臺,前身是明代威海衛(wèi)下轄的幾座煙墩之一。兩個歷史時期、兩種角色轉(zhuǎn)換,讓威海城區(qū)這座人跡罕至的野山,成了大家研修的第一站。

1398年,明太祖朱元璋設威海衛(wèi),直接動因還是日漸猖獗的倭患。那時候,遠遙墩還只是一個前沿哨所,相當于漢代的烽火臺,山頂有木架干柴,每天由兩三名士兵登臨瞭望警戒,一旦觀察有異,則燃火起煙,向威海衛(wèi)城內(nèi)傳遞信號,預警衛(wèi)城內(nèi)有所調(diào)度。

但1496年后,到1894年中國農(nóng)歷甲午年的秋天,古老的遠遙墩卻不得不變身升級為一座炮臺。因為甲午戰(zhàn)爭爆發(fā),形勢越來越兇險,倭寇又打到了威海,而且這時的倭寇無論組織還是裝備,都完全不同于1398年代。

對海拔205.8米的遠遙墩來說,從煙墩到炮臺,從警戒到戰(zhàn)斗,這座海邊孤山的角色變遷,乃是中國大陸安全形勢歷史性惡化的具體體現(xiàn)——“明代防倭烽火臺,清末抗倭炮臺”的角色變遷,足以讓它成為中國海防史的縮影。

大家從東坡登山,這里最陡峭但距離最短,而且一步一換景,每每能從樹縫中看到遠遙中心漁港、棉花山脈諸峰,看到它們不同于日常視角的變化。

隨著海拔升高,昔日須仰視的古陌嶺、雕山、松頂,逐漸成了平視視野中的陌生,須得仔細辨認甚至指點后才能再確認。至于寬大的遠遙中心漁港,尤其是那個疊壘數(shù)層的扇貝形交易市場,則成了大家俯視視野中的小小積木。

在高洪超攜帶上山的一張日本地圖中,今天大家熟悉的葡萄灘海水浴場被標作“大口灣”,棉花山脈則被標作“大口山”。同樣的山,卻被不一樣的命名,而且來自曾經(jīng)的敵人,看著地圖,大家突然陷入沉默。

相比數(shù)年前,今天的遠遙墩又有了新變化。原來山腰、山脊中的戰(zhàn)壕遺跡更不明顯,有的壕段完全填平,那也是海防遺跡。

從山腳到山脊,大家的思維回溯六百年到明朝初年,再返回到積貧積弱的甲午之年,對中國海防的認知有了更廣的視角,對甲午戰(zhàn)爭的思考也有了更廣闊的背景。

一張老地圖的蹊蹺

三型5門火炮的實地分析

那張被帶上山的日本老地圖,由當年的日本海軍軍令部繪制,底本卻是1890年北洋海軍鎮(zhèn)遠艦士官的測繪圖,而這份本來屬于北洋機密的軍事測繪圖,卻被日軍繳獲于一海之隔的朝鮮半島平壤城內(nèi)。

如此蹊蹺而令人唏噓的歷史細故,也激發(fā)了大家的猜想——平壤為何會有威海的測繪圖?平壤參戰(zhàn)清軍不是威海陸軍部隊,倒是有北洋海軍頻頻前往……或者干脆就是日本海軍軍令部為保密而故意放出的障眼法?

這張地圖上,遠遙墩被標注為“遙遠墩”,最高峰西南側(cè)的一座小山包上標注有“臨時炮臺”字樣,這個小山包至今可以看到,在此后的下山途中,大家還特意駐足觀察、討論。

遠遙墩頂東北角的一個土窩,根據(jù)大小、位置推測是當年工事的殘址(2011年高洪超拍攝)

那個小山包體量并不大,而且受遠遙墩本身限制,射界僅限于遠遙墩西南尤其是今天的金海灘國際海水浴場,這里存在搶灘登陸的可能性。1895年2月初,從田村一帶出發(fā)東進的日本陸軍在遠遙墩繳獲了三型共5門炮——一門15厘米臼炮、一門12厘米平射炮、三門7.5厘米野戰(zhàn)炮。按照那個小山包的體量,根本布設不開這么多裝備,而且這個方向上的清軍火力防御點另有豐柴頂、遙了墩、九峰頂炮臺。

更主要的是,甲午戰(zhàn)爭爆發(fā)初期,1894年8月上旬,幾只日本軍艦停泊在遠遙墩西北的遠遙咀附近海域過夜,而且還拖帶了幾艘民船。這一動向引起了威海衛(wèi)陸路防御最高指揮官戴宗騫的高度警覺,他甚至專門就此電報李鴻章,談及威海衛(wèi)后路的防御。

今天的遠遙墩有了新變化,建成了一座信號接收塔,墩頂因為施工又被疊加了新的痕跡或失去了舊痕。但數(shù)年前,高洪超老師曾經(jīng)與甲午戰(zhàn)爭研究學者孫建軍老師、姜新生老師等人登上遠遙墩頂,那時的墩頂除了兩塊裸露的大巖石,歷歷可見3個土窩,而且不淺,窩內(nèi)長有酸棗、艾草、狗尾巴草,長勢茂盛,余地則寸草不生。

遠遙墩本是一座石山,山腰以上土層貧瘠,松樹、柞樹只能插根巖縫,墩頂常年風大,再加上人類活動干擾,按理說,墩頂應該存不住土,但所見卻恰恰相反——墩頂北部的3個土窩內(nèi)植被豐茂,這說明土窩是人力開挖、土層系人工搬運堆積而來。

遠遙墩向西南,與瑪伽山之間,是今天的金海灘浴場

考慮到具體兵器裝備尤其是15厘米臼炮、12厘米平射炮的性能,鑒于遠遙墩東有葡萄灘、西南有金海灘的地形,遠遙墩這個方向上,大股日軍的可能登陸點只有兩個——金海灘、葡萄灘,前者有多個防御火力點,后者卻只能依靠遠遙墩,因此,15厘米重型臼炮、12厘米中型火炮置于墩頂、3門7.5厘米野戰(zhàn)炮用作機動,最符合遠遙墩在整個威海衛(wèi)西線戰(zhàn)場上的態(tài)勢,也最利于兵器性能發(fā)揮。

克魯伯造15厘臼炮,甲午戰(zhàn)爭繳獲自清朝軍(來源:日本火炮入門)

1895年1月30日威海南幫戰(zhàn)斗打響。1月31日晚上,風雪交加中,趕在日軍合圍前,遠遙墩守軍逃散。

2月2日下午,一支日軍監(jiān)視部隊輕而易舉登上“遙遠墩炮臺”。2月4日上午,日本海軍天龍、海門兩艘炮艦駛?cè)氪罂跒常ń衿咸褳杀鴵尀┑顷?,檢查發(fā)現(xiàn)遠遙墩上的炮械被做過破壞。

幾個貌似平常的土窩子,無聲卻埋藏著豐富的往事,幾門炮在故址上的復盤布設,讓大家感受到歷史不枯燥,更不抽象。

遠遙墩下有羞恥

北洋魚雷艇逃進了麻子港

活動當天有輕霧,但能見度很高,站在遠遙墩頂,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金海灘浴場的粼粼波光,可以看到海邊散步、放風箏的人群。

但是,124年前,這片海域是一個悲劇、一個恥辱的歷史舞臺——北洋魚雷艇隊逃跑、被追殺。

1895年2月7日晨,日本海軍炮擊劉公島、日島,南口戰(zhàn)事激烈。 “左一”艇管帶王平等人帶領下,12艘北洋海軍魚雷艇,加上利順、飛霆號運船,經(jīng)過威海灣北口集體西逃,日本海軍秋津州、浪速、吉野、高千穗等一游4艦依仗速度快,向西追擊。

此后,甲午威海之戰(zhàn)中的恥辱一幕在遠遙墩下上演:配屬鎮(zhèn)遠艦的“鎮(zhèn)一”魚雷艇、劉公島基地勤務船“飛霆”逃進今天金海灘浴場西南角的麻子港,上岸潰逃的北洋士兵被擊斃16人,被俘3人。9日,日本炮艦“愛宕”前來麻子港拖帶“鎮(zhèn)一”、“飛霆”前往陰山口錨地,“鎮(zhèn)一”損壞嚴重,途中被棄沉沒,“飛霆”被拖回。

看著今天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,聽著120多年前發(fā)生在這片土地、這片海域甚至那些高樓下的甲午往事,目力所及、思緒縈繞,對比如此強烈,大家感觸很深、受益多多。

聽聽她們怎么說

講解員龔晶晶:作為文化教育工作者,自我學習、自我教育能力很重要。走進甲午古戰(zhàn)場,腳到心到、入心入腦,這是學習提高新途徑。

講解員高倩:紙上得來終覺淺,那些關于甲午歷史的紙上文字,變成現(xiàn)實的山川海洋,這種穿越式的體驗本身是一種震撼,更是一種教育提高。

講解員孫儷:歷史并不抽象,也不遙遠,用心走走甲午古戰(zhàn)場,更懂劉公島?。ㄎ?圖 / 劉公島基地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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