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彥淖爾:一個千年糧倉,王同春何以一己之力開出河套千里灌渠
巴彥淖爾好地方,好地方來好風光。到處是莊稼,遍地是牛羊……千里黃河從內蒙古高原自西向東奔騰而過,陰山山脈默默地依偎在北面。就在黃河與陰山之間有塊神奇的地方,那就是千年糧倉河套平原。
黃河百害,唯富一套。這里的一套就是說的河套地區(qū)。河套平原不僅湖泊眾多、草肥水美、莊稼遍地、牛羊成群,而且水利灌渠網(wǎng)絡豐富,它們共同繪出一幅千年糧倉的大美之圖。
事實上,河套的水利灌渠得益于一個人,這個人就是王同春。
(一)《明史紀事本末》云:“河套周圍三面阻黃河,土肥饒,可耕桑。密邇陜西榆林堡(今陜西榆林),東至山西偏頭關(今山西偏關縣),西至寧夏鎮(zhèn)(今銀川),東西可二千里;南至邊墻,北至黃河,遠者八九百里,近者二三百里?!北蛔u為“塞上江南”。
歷史上最早記載巴彥淖爾農業(yè)的就是戰(zhàn)國時期,當時趙國云中郡管轄達到陰山南,匈奴游牧于陰山北,雙方常有戰(zhàn)爭。秦始皇建立大秦帝國后,命蒙恬北擊匈奴,幾計長拳將匈奴打回漠北,受到秦國的重擊后,匈奴幾十年不敢露面。于是秦始皇將河套地區(qū)納入中國的版圖。在軍事上秦始皇將原秦、趙和燕的長城連接起來。在農業(yè)方面,將今甘肅省榆中縣的一批百姓遷移到河套,他們成為到河套墾荒的第一批先民。因此《史記·始皇本紀》中出現(xiàn)“遷北河榆中三萬家,佃與移民”的記載。但是美好的愿望總是短暫的,首批到達這里的移民還沒有來得及大規(guī)模開渠灌田,秦國就亡了。但留下了高闕塞。匈奴與漢朝又開打了,首批墾務工作者只能向南,逃回中原。
漢朝前期與匈奴主要是以和親為上策,用幾個女人將匈奴擺平。公元前156年,漢武帝橫空出世,派遣大將軍衛(wèi)青、霍去病這對組合,經(jīng)過幾次大的戰(zhàn)役,將匈奴打敗。于是漢武帝開始移民河套地區(qū),數(shù)年間60萬的屯田大隊到達河套,在現(xiàn)今巴彥淖爾磴口縣修建水利工程,引河水進行墾殖。據(jù)《水經(jīng)注》載:“河水又北,有枝渠東出,謂之銅口,東經(jīng)沃野鎮(zhèn)(內蒙古五原縣境內)故城南。”嘗到了開渠墾荒的甜頭后,在此后與匈奴的戰(zhàn)爭中,每取一地,即設郡置縣,緊接著興修水利、移民屯墾。河套灌區(qū)之地一時間耕牛遍地、人口眾多。
后來南北朝時期的鮮卑崛起,他們在磴口、臨河一帶也曾屯田,并通渠灌溉,且規(guī)定把每年收獲所得按比例分給屯田人。由此,鮮卑得到了人民大眾的支持,故而建立了北魏。
幾千年來,河套地區(qū)一直戰(zhàn)亂頻頻。所以每一次屯田開渠時間不長便被戰(zhàn)亂毀棄,先人們雖以生命墾荒,卻沒有辦法使河套脫胎換骨。到了清代,雖然陰山南北盡入中國版圖,河套不再兵荒馬亂,但清朝劃定蒙漢界限,蒙地禁止?jié)h人墾耕。到了清末的鴉片戰(zhàn)爭之后,各種矛盾空前尖銳,農村經(jīng)濟遭到嚴重破壞。赤貧農民冒著生命危險涌向張家口與殺虎口(山西右玉縣境內)一線以北的地區(qū)謀生,王同春就是這樣從河北省邢臺來進入中國的大西北。
(二)王同春是誰?一個很難言說的人物。他自幼流浪,從河北邢臺先到了寧夏。后又到了內蒙古巴彥淖爾。他未進過學堂,卻成為河套開發(fā)的拓荒者、著名水利專家,國民政府的水利顧問?!督椷h通志稿》有段文字記載說:“河套水利,至清朝同、光之際,后人所盛稱開辟套地、諳悉水脈之王同春者,始至其地。而其先,已有川人郭敏修者鑿渠放地于斯土,又有甄玉、侯應魁及鄭、田、楊姓地商步伍于后。至光緒中年,遂有纏金、剛目、中和、永和、老郭、長勝、五大股等八大干渠之成功,而以王同春所開渠為首,其盡力獨多也?!?/p>
王同春開發(fā)水利的聲譽不但名震塞北,而且傳聞內地,國民黨時期小學語言課本中尚編有《王同春開發(fā)河套》一課。
王同春熟悉黃河水性。他站在黃河岸邊瞭望,就能知“行河”之所在。有一年天旱,黃河水位很低,各渠引水不進,農民們盼水焦急。王同春到黃河岸邊巡視,見黃河水流泛起泡沫,就知道水快要漲了。回來見了農民吼喊說:“準備澆地哇,水快回來了。”第二天條條渠道果然水流滾滾。這是他善于觀察水情,隨時隨地留心河流的變化,積累了豐富經(jīng)驗使然。
其實這得益于王同春少年時期的經(jīng)歷,他小時候害了眼疾,致使一只眼失明。12歲隨父背井離鄉(xiāng),來到寧夏,寧夏是個水利發(fā)達的地方。王同春少年的時期主要就是模仿寧夏的水利工程作“攔河河”游戲。將水利的“堵”、“疏”、“引”等要理早已悟透在心里。長大后他來到河套地區(qū),以一人之力開出河套千里灌渠。
當時,每開挖一條渠道,王同春都要率眾躬親現(xiàn)場指導。尤其對于建筑渠口、橋梁、涵閘等三項技術性強的重要修筑更是要求嚴格,他常對干活的工匠說:“若渠口建筑不固,被黃河水沖毀,水就引不入渠;若閘箱修建不好,則無法調節(jié)水量;而橋梁建筑缺乏,就會阻礙交通?!蓖跬簩τ谶@三項工程,在當時沒有現(xiàn)代建筑設備和材料的情況下,一概使用土辦法,充分利用河套平原上取之不盡的枳芨紅柳哈茂柴,攪拌紅粘泥土作為材料,一層一層地夯實建成。
百姓們都傳說王同春“上識天時,下熟地理,能預知河水之漲落,相度地勢之高低”。當時曾有一首民歌唱道:“隆興長有個‘獨眼龍’,其名就叫王同春,大家都稱他老財主,開渠筑壩是河神。河套由他來開發(fā),五谷豐登享太平。若非禹王再重生,哪有這樣的好光景。”
河套現(xiàn)共有十道大干渠,總長1000余里,共可灌田5萬頃,與四川成都平原相等。經(jīng)他自辦和指導別人開成渠道竟有9條之多,巴彥淖爾五原縣的隆興昌集鎮(zhèn)就由王同春努力建設而成。當時河套糧食豐盛,每年銷于蒙古地區(qū)的達50萬擔。光緒十七年晉冀察綏陜北各地大旱,而河套則年成豐收,各地難民來河套隆興長的有4萬人之多,王同春設粥鍋百多口,賑濟災民,并組織難民開渠,以工代賑,這次共用賑糧2萬多擔。
此外,放糧賑災的尚有多次,并曾運糧到內地助賑……他的財產(chǎn)計水田8000頃、熟田2萬7千頃、大渠5道、支渠270道、房屋18所,共值3000萬兩……他開設永濟渠是當時后套最大的渠,長凡160里,其在黃河口處,寬30丈,深2丈,中部寬12丈,深1丈,諸之渠平均寬12丈,深1丈,灌田凡2萬頃,而其水量之實效,則能灌田3萬頃。”
1903年,清政府搞“移民實邊”,強令王同春將所屬之農田、灌渠交給清朝政府。迫于無奈,他將自己用一生心血所開鑿的渠道和所置的田產(chǎn)一并交于清廷。
(三)辛亥革命的炮火將愛新覺羅家族開創(chuàng)統(tǒng)治的泱泱大清國送到了墳墓后,中華民國的共和思想已是大勢所趨,不可憾動。王同春這時在絕望中又看到了一絲希望。
1913年,革新中國地理學的先驅張相文前往西北地區(qū)考察,途中他看到河套地區(qū)竟然有如此完善的水利系統(tǒng),非常興奮,興奮之余去會見王同春。
王同春與張相文詳談了50多年來為河套地區(qū)治水的種種經(jīng)歷,張相文認為王同春是當時難得的水利其才。張相文回到北京后,立刻把王同春河套治水所取得的成就,呈報了中國政府農商部總長張謇,張謇后來邀請王同春進京,一起商討開發(fā)西北和治理淮河的計劃。
王同春在北京談了自己治水的許多理論,深受張謇的欣賞,當即把他聘為國民政府農商部的水利顧問。當時最大的水利工程是治理淮河,王同春也參加了治淮委員會,因為治理淮河的經(jīng)費是從比利時借來的,來自比利時和美國的水利工程師主張疏?;春拥年P鍵是要引淮河水進入長江,所以,王同春引淮河水直接入海的方案未被采納。
后來,王同春返回巴彥淖爾,在途中受到馮玉祥將軍邀請,聽他講述有關開發(fā)西部的宏大計劃。1925年,馮玉祥的部隊開進河套地區(qū),修整道路,疏浚水道,開墾荒地。此時已經(jīng)74歲的王同春協(xié)助馮玉祥將軍的部隊指導督察水利工程的修建。
1925年6月,王同春因病從黃河水利工地回家休養(yǎng)。6月28日,王同春告別人間。
王同春雖然離去了,但他以一己之力開出河套千里灌渠的事跡還在傳頌,開通灌渠的精神仍然在延續(xù)。
1959年6月,新中國剛成立后的最困難時期,兩萬多名水利建設大軍和數(shù)萬名灌區(qū)民眾在巴彥淖爾的磴口縣黃河干流上修筑了“三盛公水利樞紐工程”。1961年5月截流成功,河水從這里緩緩流進兩岸的良田,一條總長180公里的總干渠使河套灌區(qū)灌溉面積由過去的290萬畝增加到870萬畝,控制灌溉面積達1700萬畝。因此三盛公水利樞紐工程也被稱為“天下黃河第一閘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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